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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至今,仙真第一次一个人过夜,她穿着一身青色僧袍,过肩长发被挽成简单的发髻,百无聊赖地靠在房间的木窗边向外望着,虽然如此,却仍然看得出清丽出尘的摸样。寺里的夜晚清朗寂静,月光皎洁,云雾若丝,在墨蓝的夜空中静静流淌,知了轻语,夜风拂面,柔和而安详。
往常,这样的月夜,她一定会和房里的丫鬟一起端着盘桂花糕大块朵颐,再不然就是跑到母亲房中听母亲弹弹琴,而今,却只能孤单一人看看月光听听蝉鸣。爹娘是否会和她一样想念彼此,一岁的妹妹润儿是否正在蹒跚学步?偐哥哥有没有回到府中,有没有向父亲禀告自己的要求?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孤单自怜,便眼圈一红,兀自抽泣起来,面前的幽幽烛光在泪眼中逐渐黯淡、模糊,朦胧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浮现脑海,慢慢幻化成当日在亭中弹奏《洛神赋》的少年,似乎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弹奏,那飘逸潇洒的神情,看得胡仙真如痴如醉。
正在这时,一阵轻叩门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仙真不禁拍了下自己脑门,“天啊,我怎么想起他?”不及细思,起身开门。
门打开后,一个二十多岁尼姑打扮的清秀女子托着一个桃木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清粥,一碟小菜和一个馒头,见胡仙真便说:“这是静思师傅命我送来的。”
胡仙真看着眼前的食物,索然无味,这么清淡,连自己家马夫吃的都比这个好,至少还有肉呢,不禁喁喁自语:“这饭,怎么吃啊?”
那尼姑见胡仙真嫌弃,有些生气的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哪有什么珍馐佳肴,这还是静思师傅自己没吃省给你的,你要嫌弃,我自会端回,你自己想办法。”
胡仙真一见她生气了,心底暗忖,什么地方啊,这出家人脾气怎么这么厉害,开始那个静思虽然举止言语透着古怪温柔,却还算温柔,这个偏偏更为厉害,不过有的吃比没好,于是接过托盘,问:“姐姐贵姓?”
“出家人哪有什么姓,这里也没有姐姐妹妹的。你慢慢吃吧,吃完把东西放在你门前台阶上,我来取。”这尼姑说完转身走入了静思居住的东厢,应该是去复命。
胡仙真回屋后,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开始回想今天见的这两人,越想越觉得这静思和那尼姑奇怪,好奇心促使她决定到东厢一探究竟,于是端起托盘向东厢走去。
静梧院处于瑶光寺最深处,院落不大,只有东西厢共四间房,只有静思和胡仙真同住,倒也简单幽静,不似其他禅房一间屋子就挤着五六人,可见净光师太真心疼爱自己。
胡仙真刚走到东厢门口,正遇见那送饭的尼姑扶着静思出来,静思见了胡仙真手里的食具,便转脸责怪扶着她的那个尼姑:“碧婵,你没告诉她你会去取?”
胡仙真这下知道原来这个尼姑叫碧婵,只是瑶光寺法号排序没有“碧”字啊,怕静思继续责怪碧婵,笑着说:“碧婵姐姐告诉真儿的,是真儿自己觉得不好麻烦,所以自己送来。”
碧婵本来因为静思责怪自己正要辩解,听见胡仙真还算懂事,便上前接过了托盘下去,不做言语。
“真儿。”静思微微一笑说:“你本名叫真儿?”
胡仙真见静思问自己忙回答:“是的,我叫胡仙真。”
静思看看眼前这个带发修行的姑娘,可爱娇俏,一双慧黠的眼眸明亮清澈,想来也是那个官家小姐因故入寺,暂时修行,倒是没有任何恶意便又问:“你来应该不是光为了还东西的吧,如果专程还东西,现在既然已经还了,却未有离开的想法,你还有什么事吗?”
胡仙真心底真心佩服这静思的聪慧,一见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却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搓着衣角,低着头,看着地面,“我第一天来,空空荡荡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想和您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