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还是回唐坊避个风头为好。
他顿时想了起来：
“听说楼大人很看中三郎的武艺才干，有意让他从军。但按理说，留你为坊主，带他回大宋岂不是更加容易？大妹子，以我看——”
她苦笑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季青辰听着蕊娘回报到这里，自然也知道：
“他想在赵官家面前立功，也是个懂海上生意的合适人选。所以我才托了嫂子，在普陀寺寻了一个旧新罗的寺奴，替我推了他一把……”
至于楼云挑拨三郎来和她作对——她远望海面上九桅福建巨船，还有漆黑天空下，海天间森然幢立的无数船影。
至于他现在能得到楼云的赏识，这国使甚至愿意驱动庞大船队威慑唐坊，就是为了帮他出手，来谋夺这唐坊坊主之位。
唐坊在坊学里禁止巫药、巫术，禁止巫祝议论坊务，她还认真推行基本卫生知识，请两浙路的宋医和郎中不时来坊中，向坊民们传授医术。
其后，泉州分栈点的两个伙计，又帮着他，一举在赵府门外拿到赃物。
普通宫女仆役偶然生病，绝不可能有宫中御医、医女们来诊治。、
这些事，她留在肚子里没提。
他不由得就想起，因为有个这样的堂姐，难怪二郎才会在成年礼后，明明有着大好形势，却不吵不闹，安安分分去了高丽读书。
他早就听说，季妈妈、瓦娘子等一大四小的五位巫祝，以往在南九州岛村落时，就传承掌握了自汉代、魏晋而流传下来的巫药和医术。
他们也会和山贼海盗，甚至和扶桑本地不怀好意来抢劫的领主发生小规模战争。
他这样思索着，刚才的季青辰却也明白，她没有把事情完全透露。
季青辰凝神以听，只见这老妇目视烈火光焰中的深黑大海，缓缓说道：
从宋仁宗时起开始，在皇宫后门外偏僻处专辟了给仆役养病的院落，医官、医童开始允许给宫女诊病。
听到这里，几乎要踏进圈套被擒拿的“海外番首”季青辰还没有如何，黄七郎却已经是脸上变色。
“国使可以借提亲之名，把大娘子诱出唐坊。将大娘子在船上擒拿，带回大宋后，再将大娘子处置以不守信义之名，伪造夺利之罪。而后，大娘子以海外番首之名，按旧例受赵氏官家厚恩赦罪，册封赐金，留在临安终老——如此一来，不仅大宋仁义之名远播海外，这些年来一直和唐坊交结的四明王氏、台州谢氏都可能受此事牵涉。如果朝中有与国使为敌的江浙籍官员，想必也会暂失圣心……”
“我只是觉得这位楼大人，心思绵密，谋划长远。他就算反对朝廷北伐，在心中应该也有他的计划，还需要看一看再说。所以佛光寺主写来的书信，我都是转呈给了空明大师。”
她掌管季青辰的所有嫁妆帐目，打理她的生活起居，她当初在南九州村子里，也格外拥有三间茅草屋子，屋子里专门放置中土遗民们几百年传承下来竹书汉册，足有三四千卷。
“黄七哥，他自己姓楼，都能支持福建海商和楼家女婿王世强争夺东海了，怎么还会担心我因为记恨楼夫人而怨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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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她全是为了给国使留个好印象。
她们是唐坊不能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不确切的消息他并不敢胡说，明州楼氏和西南楼家也是两回事，他只能提醒，道：
果然被他说中。
已经有税丁发现他和斜力刺过从甚密，跟踪过他两次。
这老妇抬起头，幽暗的双眼在楼顶火光中深不见底，慢慢说着，
而且，在这数百年中，宗主汪氏免不要每年要带领上万中土遣民们出外集体捕渔、狩猎、避疫病、防台风。
黄七郎这样精明的商人，当然知道泉州佛光寺主背后站着的是楼云。
季
本来站在船顶楼台上的楼云，已经转身不见踪影。
四年前，官家点了楼云的探花后，因为他以往还有八品军功，祖上又是驻西南的汉军出身，所以才留了他当朝奏对。
季妈妈虽然是内库管事，却没有资格成为二十九人里老会成员之一。
然而不论是这位国使大人还是明州的楼大小姐，如果两次三番要坏她的事，她自然也不能拱手认输……
楼云也算得上是京官外放，官家自己的班底。
他甚至还和泉州水师勾搭起来，导致一度繁荣，万国来朝的泉州港有了衰落之状。
南九州岛百座村落中的大巫祝毕竟不比寻常。
她虽然是女子，但海商们真正看重的，毕竟还是她唐坊坊主的身份。
就连她们名下的几百奴口，她也用十副铠甲一并从季辰虎手里换了过来。
但她自问没有得罪楼云的地方，不明白他怎么就一个试探都没有，马上就拉拢三郎和她作对，她本来以为他会召她去宋船上拜见的……
他是中了楼云和楼鸾佩那两兄妹一起共谋的离间计，才会匆忙悔婚另娶的事。
于是，她也没有把五位巫祝俘虏赶出唐坊，而是拘束在了身边。她利用她们本来的能力，让她们成了她内库里的管事妈妈。
所谓南班宗室，她以往就听王世强说过：
“若老身是大宋国使，来到这东海之上要办的事既不是拉拢三郎，也不是结交大娘子为大娘子保媒，他要办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扫荡八珍斋山寨货。”
她便使了计，换了四明王家在普陀寺里开光的寿礼。
如此想来，如果不是怕三郎被利用，又最忌外人挑拨离间，她何尝不是和李定文一样，满心欢喜？
于是，偶尔能救命治病的巫药、巫咒在宫中盛行不衰。
他要为王夫人楼鸾佩出头，故意压制她这个**妹夫的狐狸精，这样公私不分的也太叫人小看了些。
他虽然早知道大娘子对大宋的关注异乎寻常，仍是对她的步步为营暗暗心惊。
直到宋代提倡文治，医者渐多，事情才终于有了一丝改变。
还有一部分则被分散送到了福建泉州港定居，称为南班宗室。
如此一来，便让推荐秦从云的王老大人被官家训斥，闭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