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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静安寺的天空霞光万道,明空万里,鸟雀啼鸣,仙真还在房中贪睡,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砰砰敲门声,睡眼惺忪的仙真披着乱发,跑下了床,嘴里还在叨念着:“这么早,是谁啊?”开门一看原来是了悟。
了悟见她这个光景分明是还未睡醒,双目圆睁,急急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钟都敲完了,所有人都去了大殿,就不见你,主持让我叫你快去。”
胡仙真迷迷糊糊地说:“什么钟,我等了一整夜没听见,肯定你们忘敲了,现在什么时辰啊?我还没睡好呢。”
了悟被她说的一时语塞,“什么没敲钟,别人都听见了,现在都卯时三刻了,你快点梳洗下赶紧随我去大殿,晚了要受罚的。”
仙真一听受罚,这才清醒过来,登时睡意全无,赶紧回屋洗漱,穿好僧衣跟着了悟一阵小跑赶到大殿,只见净光师太面带愠色望着她,其他众尼姑已经在打坐诵经了。
胡仙真来不及平喘,忙找了个门边的位子盘腿坐下跟着诵读。可读起来才发现,经书上都是梵文,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差点把书都拿倒了,她看看旁边正在诵念的尼姑,又偷眼看看师太,大家皆全神贯注,低眉发音,仙真生怕念得不对让人听见,只好妆模作样正襟危坐,只张嘴不出音。
好容易熬到午时,钟声响起,早课结束,众尼参拜完佛像,对净光师太行礼后便去餐堂用膳,仙真也混在人群里,偷偷想跟着一起退下,谁知道被净光师太发现,大声呵斥道:“静语你留下。”
仙真知道躲不过,吐吐舌头,回身低头站好。师太满目严厉,走到仙真面前,“静语,今日你可知错?”仙真轻声说:“住持,我错了,饶了我这次,下不为例。”
净光师太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你来这里修行,就要守着本寺清规,便是与我亲厚,我也不好护着你,你一会午膳后自己去净华监院那领罚吧。”
胡仙真最怕受罚,见大殿只剩她与净光师太二人,用哭腔哀求着:“姑姑,真儿不懂事,实在是起迟了,姑姑不会要责打真儿吧。”
净光师太见她要哭了,也是心疼,但是无奈寺规森严,她又是住持更不好破例,只得安慰说:“放心,不会打你,但是体罚估计躲不过,责罚都是监院定的,姑姑也不能插手,你先去吃饭,想那净华也会看着姑姑的薄面,不会罚的太重,以后记得时间就好。你今日早课之时,只张嘴不出声,我也知道原因,一会让了悟教你修习梵文。快去吃饭吧。”
胡仙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乖乖去了餐堂,斋饭依然很素淡,一份米饭,一碗清汤,一碟素菜,仙真昨晚吃了静思的饭食,心知这寺内饭菜都是如此,也只好勉强下咽,心里却越来越怀念桂花糕的味道了。
用完午膳后,了悟走过来说:“静语,随我去找净华监院吧。”仙真嘟囔着嘴,跟在她后面出了斋房。
二人来到静安寺西侧一栋肃穆幽静的庭院内,一位和师太年纪相仿的僧姑端坐其上,了悟上前合十行礼:“监院,寺内弟子静语因早课误时,违反寺规,师太命她前来领罚。”
净华监院也知道胡仙真俗家身份,所以进寺后按照被贬妃嫔和王侯亲眷的排名定了静字,也不便多加责罚,便说道:“阿弥陀佛,寺规森严,汝应谨记,念你初来,便令你晚课后抄写十遍《妙法莲华经》,明日早课交予给我,恕误再犯。”
胡仙真也不知道《妙法莲华经》是什么样的经书,一听才十遍心下暗喜,欣然认罚,“是,监院,弟子自知有错,下次定当谨记于心。”
晚课结束后,了悟拿了厚厚一摞经文给仙真,文字细密,洋洋洒洒,足足有二十八卷之多,经文上写着五个大字《妙法莲华经》,胡仙真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妙法莲华经》?”
了悟也一副同情的神色:“是的,静语要抄满十遍,明早还要呈交到监院那里去。”
“我以为佛经都是很短的,这么长,还要抄十遍,今天晚上恐怕连觉都睡不成了。”说着说着,仙真委屈得哭了起来。
了悟安慰她说:“净华监院罚你够轻了,若是我们这出身不好的不光罚抄还不给吃饭呢,你再磨蹭,明天都抄不完。”
仙真听了,边拭泪边问:“大家都入寺修行,为何偏你的出身不好?你当日跟我说寺院法号排序,我至今也不甚了解,这有讲究吗?”
了悟叹了口气说:“本寺净字辈全是入寺多年的长老和历朝被贬的太妃,你的静字辈是前朝被贬的妃子或是王侯贵胄,虚字辈则是普通官宦人家或者有钱的人家女儿,了字辈就只是没家世背景小门小户的我们。”
胡仙真听完看着了悟眼眶泛红,也止住了哭声,拉着她的手说:“什么门第家世,来这种地方还能讲究什么,不过都是被红尘厌弃,丢进来的。佛祖都有云,众生平等,偏这佛门还不能平等,可见只是欺世盗名,实则污了这大乘佛法。佛经云:无明识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所以他们只能说是了法,却不得法。”
了悟被胡仙真一番话吓得七窍不见了六窍,慌忙捂住了胡仙真的嘴巴,“不能乱说,被听见又要受罚,你不怕,我怕啊。”
突然一声叫好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回头一见竟是静思袅袅走来,“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静语的一番话却是道出这寺院的俗世习气,《宝箧经》都说:佛界众生界,一界无别界。却是这最该一界的地方,给无端端划分诸界,按等级排序。”
了悟忙给静思行礼,胡仙真则拉着静思说:“没想到静思师傅却是和真儿一般心思,却是遇见知音了。”
静思含笑,回头示意了悟退下,待她走后,拉着胡仙真的手说:“我知你今日被罚,来看看你。”
“我真想他们打我十个板子,也别让我抄写这么多经文,今天看来又不能睡了,明早怎么起来?肯定又被罚抄,这样周而复始,我岂不是不得活了。”胡仙真埋怨说。
静思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递给仙真说:“拿去,明天交差便是,我每日无聊,只能抄佛经打发时光,今天倒是给你派上用场。”
胡仙真打开一看正是《妙法莲华经》,整整十五遍,不禁喜上眉梢,开心笑道:“呵呵,下次被罚也不怕了。”
静思爱怜地刮了一下仙真的鼻子说:“你呀,还想被罚吗?一次就够了。好了,你任务完成了,不如陪陪我,我教你弹琴可好?”
仙真雀跃地说:“只要不抄经书,让真儿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于是迈步随静思走到东厢。
静思让胡仙真坐于琴边,燃起一柱檀香说:“弹琴不是一蹴而就,要讲究心静、神静、气定,手随心动,才能意境悠远。以指甲肉别之,轻而清者,挑摘是也;轻而浊者,抹打是也。重而清者,剔劈是也;重而浊者,勾托是也。外弦一二欲轻则用打摘,欲重则用勾剔;内弦六七欲轻则用抹挑,欲重则用劈托;中弦三四五欲轻则用抹挑,欲重则用勾剔。抹挑勾剔以取正声,打摘劈托以取应声,各从其下指之便也。所以手法最为重要,你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