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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虫让她心头极慌极乱,到现在也没能完全平复下来,对四周的洞察感知难免疏漏,她回过头乍一眼看见那张往时倨矜自傲,如今惊怒交加,不可置信的脸,她心跳重重顿了一下,脑子里一片慌张混乱。
她不知道容钰有没有认出她,若是认出来了,又该怎么办?若是没认出来那更好,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容钰五指成拳收紧,指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的目光又冷又热,说不出来什么情绪,总归不是喜悦或是欣慰,死死盯着若负声,仿佛除了她眼中就看不到别人了。若负声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实在忍不了这股诡异安静的气氛,把小渡不着痕迹挡在身后,干咳一声率先道:“请问你是……”打算故计重施,来个抵死不认。
一个谁字还没脱口,容钰满面阴霾,嗤笑一声打断道:“若绝,你装什么呢?有意思吗?”
若负声忍不住往玄悲邻身边倾了倾,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人说话没意思了啊!我们把你们救了,不说感谢就罢了,脾气还这么冲!”
曲星河莫名觉得这话分外耳熟,容钰一步一步向若负声走来,咬牙切齿道:“我让你救了?让你救了倒不如让那头虫子吃了!”
若负声诚恳道:“那你转身把自己绑回树上也来得及。”
容钰在她面前止步,声音很轻地道:“你不是装不认识我吗?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若负声看着她从腰后卸下一柄短刃,神色顿变,想后退已经晚了,了邪竟迫不及待想从容钰手中飞到她面前。
容钰讥笑道:“你不是否认吗?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了邪会对你有反应?”
两人过去互不相让,唇枪舌箭,但容钰几乎没有赢过,如今见若负声僵立不语,占尽上风,神情愉悦道:“果真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的风云王啊,一念轻九州,一个不顺心杀了那么多人,背了千条血债,到如今还能大言不惭改头换面,一点儿也不亏心,真是让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她一向说话夹枪带棒,若负声早就习惯,玄悲邻冷道:“容宗主,慎言。”
“哈”容钰仰头笑了一下,不冷不热,意有所指道:“若绝,你可真有本事啊。”
听见玄悲邻说话,若负声莫名平静下来,道:“我当然有本事,不必你称赞我。”
容钰怒极反笑:“称赞?你要脸吗?”话出口,她又改口道:“不对,你一向不要这种身外之物。”
她语调不阴不阳,句句含锋带刺,若负声听着在耳朵里,不耐道:“请问你还有事吗?我现在怎么样,是死是活与你有关吗?”
容钰喃喃道:“有关吗?你居然问我有关吗?”她本就气力不支,脸色忽青忽白,脖子通红一片,倏然想要上前抓住若负声,却被玄悲邻横刀拦住,她吼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不受教,爱闯祸,骨子里还有些良知,却不想你无情冷血,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我就纳闷了,那个闵怜给你灌了几壶迷魂汤,值得你为她打抱不平,非要出头不可!连崇光殿都敢屠!”
若负声一听见闵怜二字,瞳孔猛地一缩,毫不客气道:“容朝歌你够了!我知道,就因为他披着赵氏族袍你一直不喜欢他,但这事与他无关!他本就是被我牵累的!我告诉你!当日崇光殿那些人,剁成十八块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容钰“哈”一声,冷道:“赵家压在我们头上喘不过气来,你让怎么对她有好感?您是伟大呀!您交友不问出处,我一介俗人哪比得上名扬九州的风云王?”
听她张口闭口冷嘲热讽,明褒暗贬,言辞间一点不讲情面,玄悲邻脸色蓦然一寒,若负声见情状不妙,忙挡在前面,隔开两人,对容钰沉声道:“你有什么不满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容钰冷笑道:“好,直说!我就问你——在桃叶渡谁不让着你?对不对得起你?”
若负声还未回答,她又道:“回回最大的桃子,阿钥都留给你。你爱吃麻辣鳜鱼,阿娘顿顿都给你烧,你犯错了闯祸了,阿爹可曾苛责你一句?可换来的是什么?”
她每说一句,若负声脸色就白一分,掌心温度凉下去,这时,容澈谢远四人也醒了过来,闻声赶到,容钰仿佛没看到他们,双眼爬满血丝,眼眶通红,激动道:“阿爹阿娘尸骨未寒,你就在外面滥杀无辜,闹得血雨腥风天下尽知!你让他们死也蒙羞,下葬之日到场人寥寥无几,还是赵灵犀派来几人撑撑场面!你让他们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你如今还有脸活着?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容家养育你十三年,到最后你就是这么回报的!你好啊,你真好啊!”
半响,若负声闷声道:“我不是……”
话说一半她说不下去了,说我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麻烦已经诞生,如今再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云枝年道:“容宗主,若绝也有自己的苦衷。”
一名容氏小辈道:“苦衷谁没有呢!宗主她……”
容钰一把把他推开了,喝断道:“给我闭嘴!大人说话!你们给我安静在一边儿听着!”
容澈小声辩了一句,道:“听你们吵架吗?”
谢远连忙扯他一下,容钰恶狠狠瞪他一眼,又扭过头继续盯着若负声:“回回我都警告你三思后行,旦凡你把我们放在心坎里,为我们想想,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你一次一次又一次保证,这些保证转个脸你就当屁放了?人世间千万条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最不好走的那条?”
曲星河拍拍她的肩膀,叹道:“容宗主,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还是紧着身子,勿要太过激动。”
容钰狠狠抹了把脸,猛地仰面朝天,过了一会儿,她道:“若绝,你到底你有没有把桃叶渡当家!?”
这个问题不需要若负声回答,容钰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不去看他们。
若负声缓缓道:“容钰,我知道,即便我让你看开一点,依你的性子也不可能看开,但我也没办法道歉,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为我认为对的事情认错。”
容钰一字一句道:“即使千夫所指,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错的?”
若负声收紧手,道:“对!”
容钰闭目,哑声连说三声“好”,哽道:“你真好……比我好。”
这是若负声头一回没懂容钰话中的意思,不过懂与不懂也没什么分别了,弃尸已经找到,只要把八荒兽重新封印,他们就可以出去,毕竟里面的空气真的不算怎么好。她道:“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咱们快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曲星河道:“出息。”
若负声对玄悲邻道:“少宫主,有没有要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