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左平我和我说,鸾佩和姨娘聊天时,提起了在京城洪隆宝器坊见到一只东周器鼎,她很喜欢。我本来想送给她做生辰礼物。因为公事忙碌就忘记了,结果她生辰时,左平说楼大人送给她的三件古玩里,就有一只东周小鼎。”
季青辰现在正是疑心重的时候,沉声问她。
她听到王世强说起这件小事,她理智上觉得楼云受过楼家的照顾,如果没有明州楼家他不可能如此顺利成为宋人,学会宋礼。
茶叶、东周器鼎,还有楼鸾佩。
深蓝棉帘在身后垂下。
这人压根没死心。
“大娘子。”
季青辰知道自己是不接受什么妻妻妾妾的,但她也没料到她现在的情绪。
她完全不需要吃醋。
“王大人没有公事要说,就请回吧。”
“楼云很喜欢鸾佩。”
火声噼叭,王信送来的春梅燃烧在她脚前的炭盆里,跳出明火,却也渗出草木的幽香。
在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他直接赶出江船前,他一步踏出舱门。
王世强偏偏就是笑着要说下去,
“我没想到,他对我的妻室如此喜爱。”
他上前折了几支未开的红春梅。
他走到了南侧的彩琉璃窗片前倒映着,仔细拭去了衣领上的茶叶,
“我一时糊涂。你总是不肯原谅我。”
劳四娘还打听出了别的消息,一时间不敢说。
她淡淡的催促着,
在她没有表情的对视中,他语气一顿,摊手笑语着,
他却又想起了季青辰对他讥讽:
他折下来的小段腊梅花枝被他顺手抛入了江水中。
“……你说得没错。我刚才失礼,有三四成是不自觉地拿你来出气了。”
那股滚烫的气突突突地像开水锅一样猛跳着,让她头脑发涨。
王世强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神色变动。
“楼学士是官家宠臣,又是我的姻亲,不到我能制住他时候,我本来是没想过要碰你的。”
深冬的阳光说不上是凉是暖,他停在了水池的梅树边。
她还记得红梅盛开时的夜色花景。
“楼大人怎么了?”
但她分明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从她脑门子冲到了脑袋顶。
“听说不是。关家土司名下的寨子有上百座,在老深山里头人迹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寨子都不服王化。土司都不敢管。妇人听说,楼大人他……”
“老爷,夫人听了老爷平安的消息,写信过来了。还送来了两身冬衣。”
劳四娘悄悄地走了进来,低声禀告着,“妇人去打听清楚了。王大人在钦州养了一个极宠爱的外室。听说那外室是土司关家的女儿。”
“季娘子要是问起,老爷送这没开的花是什么用意,小人要怎么回答……”
楼鸾佩每月写一封信虽然从没送出去,一直压在了妆盒底,但他拿到几封看过,信上内容都是在向旧情人吐槽埋怨,埋怨生活中的种种琐事。
“……”
“既然外子与王大人不和,我这里也不方便和你同谋议事,免得坏了大事,耽误了你我的前程和性命。我去和秀王孙说,换了赵团练和你交涉吧。”
他是因为怨恨楼云而非礼了他的妻室季青辰。
“王大人要是如此想,怎么对得起当初你在普陀寺里为夫人寄居一月的情意?”
“她何必再写信?以后夫人的信都不用给我看了。我也不是没衣裳穿。”
他失笑着,以手撑额,侧眼看着她,
是那一年青龙寺里,她和楼云第一次手牵着手,行走在红春梅的花墙边。
这些年他查来查去,和楼鸾佩有通信来往的男子唯有楼云一人。
出门舱边也有一瓶高几腊梅,他随手折了小枝在手,在手指间把玩着,笑道:
尽管她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如今的局面。
他已经系好了厚锦玄色披风,走到了舱门棉帘前。
他折了方向,王信跟在他身后低语禀告着。
“我本来以为这是楼大人知恩图报的原因,就像他当初为了鸾佩一句话,搅散了我们婚事,压根没在意你如何自处一样。”
她睁开了眼,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