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相连,如夕阳晚霞重现海面。
“宝儿,你娘辛苦了,扶她到后院屋里去坐坐——蕊儿,去给汪妈妈上热茶,捶捶腿。”
她一直等待,等到金国黄河水灾,唐坊中迁进了上千的北方汉人匠户和家属,这些人才成为了她自己的班底。
所以,他们中被选入里老会的人极多,占了里老会中的一大半。
但她也很有心眼地,没有当众说出一个小道消息:
蕊娘口齿清晰,把那鸽信里最后的消息细细说来。
一听那姬君所产之子不见得是季辰虎的孩子,小楼平台上,七八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
季青辰看到她,但想起了李海兰的传信,因为这连串的变故,一直没来得看那信里的消息,她便唤蕊娘把消息禀明。
小蕊娘继续禀告李海兰传来的消息,听她道:
汪宝儿第一怕的是季辰虎,第二怕的是季青辰,他老娘倒是排在了第三。
果然那筑后川姬君怀的孩子,不是寻常血脉,
她稍稍暗示着,还没有把话说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响。
有时候眼见着火烧到了小船上,深通水性和海流的坊丁早就逃了生,上千的渔娘们更是守在外围,没有得到季辰虎的指令去真正参与。
“海兰姐姐在三十里外捕鱼时遇到了大宋海船,就上前问了来历。因为有黄东主和王东主的管事在船上,又看到了太宰府平常负责国礼的藏人将——”
她多年的心血果然没有白费。
“大娘子!不好了——!三郎安排了人守在那扶桑女人的院子外头,要拦着老婆子办事。老婆子顶着这张老脸,闯了进去,那女人居然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当初建坊时,她虽然没有亲信人物,南北两坊却有近百名坊民由她亲自挑选出来,跟着大宋工匠学习了各种技术。他们当然在修河道时立下了各种功劳。
平安京城里的无品亲王出家做僧官的,也不是稀罕事。这和尚能被从京城赶到筑紫驻马寺,那大半也是和谋反者有牵连。
组织起了她手中的三百内库坊丁。
她微微而笑,反倒安慰于他。
她知道坊民们其实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玄虚。
她不由得皱眉。
反倒是汪婆子跳了起来,抹泪叫道:
她知道大娘子故意让汪妈妈去送药,果然另有安排。
她的纤长五指握紧了手中的镜筒,忍着直接向地上砸去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镇定转眸,她看向了汪氏母子身后的人影。
这些话,她当然是要私下告诉大娘子的。
她不由得便想起,泉州蕃商状告赵秉谦杀人劫财的铜镜案,还有临安宫中的假寿礼案。
她刚才已经吩咐季妈妈去催问坊外的消息了。
他陪笑扶住了老娘,劝道:
挤满了人的货栈平台上一时寂静得几乎没有一丝的呼吸声,人人低头。
唐坊海面上散布着金红火光,她听着海上传来的厮杀呐喊,火光中照耀出来数不清的巨大“宋”字云锦招旗,片片泛出银黄光色。
她从坊民里选取了立功、长寿、识字会经商、有独门技术、或者子女多的长者组织在了一起,按三万坊民一百比一的比例,建起了二十九人里老会。
“大娘子,信里还说,许家大哥、三哥一直追在大宋船队后,给她传了消息。他们说了三郎失手被擒的事。她虽然有心向宋使请见三郎,但又担心失之唐突,只能暂时忍耐。”
江浙海商刚刚才送出的重礼就被季辰虎一手夺走,黄七郎心知是被那楼国使查探到了消息,所以才有季辰虎的故意夺楼。
十年来,他们都习惯季辰虎在厮杀中的指挥权了。
如今听得她在一国天使面前行止得宜,又见大娘子称赞,他虽然面上谦逊,但他眼中那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样子,却是人人都能看出来。
现在看来,她说不定倒给自己引来了一个**烦?
“海兰姐姐说,她确认了身份后,就吹哨召集了出外捕鱼的娘子们都来护船。然后,她又作主把今日采到的海珠、捕到的鲜鱼挑最上好的,献给了宋使。”
“就算我把坊主之位给三郎,也不是最要紧的事,我奇怪的倒是这位楼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算起来,似乎已经大半年不见了她的人影,如今看来居然是去了那姬君的身边盯着。
所谓筑后川的姬君,自然就是三郎认识的那名扶桑世家女子。
“正因为我是女子,他才更应该相信,我绝不会轻易和四明王家讲和。”
只听季妈妈继续道:
如今坊中在册的壮丁们虽然在他们三姐弟手上分头掌握,要调度起来,还是在里老会的名下。
她沉声一喝,断然阻止了汪婆子的胡言乱语。
海面上杀声连天,小蕊娘却几乎觉得这平台上是气都透不过来了。
她和江浙海商王世强毕竟有悔婚之恨,这位楼大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召见她之后,才能决定她值不值得结交……
这老妇的神情,如同还是在平常的岁月里,等待一天入夜时那最后时光的流逝。
“黄七哥何必担心,我如今手中也不是没有人手。”
汪婆子关心的完全和小儿子不在一个方向上,她几乎就要哭倒在地上,
北坊里的坊民是季辰龙从北九州岛游说迁来的,南坊里的坊民是季辰虎从南九州岛抢
“黄七哥难道不明白?陈家能不能进坊求亲,还有那位楼国使是不是如陈家所请进坊保媒,现在哪里又说得定?”
李海兰有足够的经验,知道一国使者这些仪仗要清理起来,常常需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
她微笑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和李先生商议了几句,上前开言,
“姬君写给这位僧座的信里,说她在被流放前和京城里的皇亲有过来往、其中提到了她今日平安产子的事情。她请僧座派僧兵下山来接她的孩子——瓦娘子这些日子也观察了姬君的身体状态,按日子算,那孩子未必就是三郎的。”
“大娘子,老身为了打理鸿胪宋馆的事,刚刚把瓦娘子召回来了。她在那院子里已经探明白——汪妈妈走后,筑后川的姬君就马上派使者去驻马寺送信,信也已经被截了下来。”
陈文昌也有他自己的主张。
“海兰姐姐还说,她献礼时,宋使十分欢喜。他召她上前拜见,当时就问了海兰姐姐的姓名来历。国使还亲口赞了她是前朝忠臣之后,没有怪罪,还赐了一盏大宋赵官家的御酒给她——她趁这机会在船上细细看了,却是没有看到三郎的踪影。”
小蕊娘听到这里,暗暗拍了拍小胸口。
李海兰还有意打听了那位文昌公子的动静,却听说他在船上闭门苦读,半步不踏出舱房。
慢。哪里想他成了如今这个孬样子?”
而那位楼大人却果然不愧是军职出身,精明得让人不安,他顺着季辰虎的攻势,就能马上加以利用,配合得亲密无间,
“这求亲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我能用,他也能用。”
“要不是三郎的种,他差人守在那院子里干什么?叫我老婆子的心都吓凉了——”
那人是随着他们上楼,却一直没有出声的季妈妈。
她并不是不相信黄七郎,却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况且他也是江浙纲首,在其位要谋其事,所以她很多事情都是在做完后再告诉他。
小蕊娘早已经把鸽信内容记住,连忙道:
连黄七郎都扭了头,不好去多看季青辰的脸色。
火箭横飞,准头却是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