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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文采风流,风物锦纤的名城,&quot;京口&quot;——城门方启,便不断地有三五骑士,扬鞭而过。这些骑士年龄各异,形态相殊,衣履装束,亦是各不相同,但面上却泰半透著精悍的神色,目中更都是神光奕奕。出城南去,一路笔直的碎石路上,更可见到这些骑士纵骑狂笑,挥帽扇凤的豪态,只是在他们经过一个小小的山城边一家小小的客栈时,他们的狂笑豪态,却突地收敛了不少,有的甚至停下马来,驻足道旁,向这家客栈,投以诧异的目光。
暮春初夏,清晨的阳光,安祥地映照在这家客栈黯灰色的屋顶上,一个平凡的店伙,缓缓地自那方自开了一半的客门中走了出来,懈怠地打扫着门前石阶上的灰垢,两只早已熄灭了烛火的灯笼,高挂在门上,不住地随着微风摇曳着。
这家客栈,便是如此平凡而安静地仁立在这清晨的斜阳里,小小的山城边,没有丝毫惹眼的地方,更没有丝毫异常的情事。
&quot;但是,这里为什么这么静?&quot;
扬鞭纵马而来的江湖豪士,草泽英豪,却在暗中奇怪:&quot;龙形八掌既然来了,而且收下了神手战飞的拜帖,却为什么直到此刻,还没有丝毫动静?&quot;于是聚集在这家客栈前的人,便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暗中低语,猜测着这名满天下的武林大豪&quot;龙形八掌&quot;的意向,好奇地等待着这客栈中的变化,但是,直到太阳已升起很高,这客栈却仍然没有一丝变化,没有一个人走出来,也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突地那店小二可走了出来,砰地一声将店门关了,客栈中越发没有声息,群豪对望几眼。一人忽轻呼道:&quot;金鸡帮!&quot;众人不约而同地扭首望去,只见那边一条线似地奔来莫约十匹健马,马上骑士,俱穿着五颜六色的锦衣,就像是公鸡的尾巴似的,一个个挺胸凸肚地驰马而来,驰过客栈时,嘴角一撇,刷地一挥马鞭,就奔了过去。最后的一骑,却是一匹驴子,驴上之人形容枯瘦平凡,穿的衣服更是平平常常,还断了一条腿,一条乌黑的铁拐,横放在鞍前,手里有气无力地挥着鞭子,远远跟在后面,就像是前行这些锦农骑士的跟班似的,但道旁群豪见了此人,却有的垂下头去,目不斜视,有的堆上满脸笑容,远远呼道:&quot;向大哥,可好!&quot;有的不识此人,此刻心中方自一惊:&quot;原来此人便是金鸡向一啼!&quot;只见这&quot;金鸡&quot;向一啼坐在驴背上,两眼半开半闭,像是多日未曾睡过觉似的,看见有人招呼,面上方自懒洋洋地露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点首称好,伸出手中鞭子,指着那客栈道:&quot;老檀可是就住在这里?&quot;他虽在问话,却根本不待别人回答,点了点头又道:&quot;各位想必就是在这里等着看热闹的吧,唉!若换了是我,到浪莽山庄去看还不是一样。&quot;一挥马鞭,得得地跑过去了。群豪不由得对望一眼,有的立刻随后跟去,有的又等了半晌,心里虽还奇怪,怎地这&quot;龙形八掌&quot;直到此刻还没有动静,却也始终耐不住,纵骑而去。
过山城前行不远,前面忽地现出一片绿林,林木掩映中,一片片巨宅屋影,隐约可见,远望还不觉得,走到近前,只见这片庄院一道高墙,也不知有多长,围墙中的屋顶,更是栉比鳞次,也不知有多少,一条碎石路穿林而出,却有数十个彪形大汉肃立在林外,见了群豪策马而来,就奔过来接过马疆,见到有人徒步而来,他们也奔过来接引。穿过绿林,里面的庄门前,却立着几个长衫汉子,含笑拱手肃容,庄门内一片偌大的院子,此刻已满充人语笑声,院子前的一间大厅,两间偏厅,此刻亦是人头拥挤,似乎江南道上所有的武林豪士,今日不分黑白,不分男女,部已到了这&quot;浪莽山庄&quot;中来。忽地——
树林外&quot;劈劈剥剥&quot;地响起一串鞭炮。
这串炮声方住,庄门前,便立刻接着接起一串,这种精制的&quot;百子南鞭&quot;,声响奇大,直震得群豪耳鼓隐隐发痛,接着大厅中走出一排满身红衫的大汉,扬起手中晶光闪亮的喇叭,大声吹奏起来,号声一歇,一个真的是&quot;腰大十围,肩阔三停&quot;的大汉,往厅门一站,大喝道:&quot;金鸡帮向帮主到!&quot;炮声一歇,众人耳朵方得一静,一听到这声大喝,禁不住又吓了一跳,只见大厅中又自走出一群人来,一人紫面修髯,一人身材瘦小,但却神采奕奕,还有四个中年豪士,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并肩立在阶前,群豪暗中传语。
&quot;向金鸡当真有几分力量,战神手、那飞虹、莫家兄弟们,一起迎出来了。&quot;语声方落,庄门外已有一群锦衣汉子,拥着一个断足汉子,慢吞吞地缓步而入,慢吞吞地穿过人群,走到阶前,那断足汉子两眼一翻,嘻嘻笑道:&quot;想不到,想不到,战庄主居然还把区区在下当做人看,不过劳动大驾,姓向的心里真有点不安。&quot;&quot;神手&quot;战飞目光一转,捋须大笑道:&quot;向大哥言重了,请进!请进!&quot;&quot;七煞&quot;莫星冷冷笑道:&quot;战兄对向兄倒真是特别优待,还准备了个特别舒服的椅子给向兄坐哩。&quot;&quot;金鸡&quot;向一啼面容一变,目光再转,却也哈哈大笑起来,笑道:&quot;椅子毋需,战兄倒要准备几个漂亮的姑娘给莫兄倒是真的。&quot;拐杖一点,轻轻掠上阶去,群豪面面相觑,都不禁奇怪!
这&quot;金鸡&quot;向一啼与&quot;神手&quot;战飞、&quot;北斗七煞&quot;,怎地像有些不对劲起来,江湖风波,波谲云诡,不是当事人实在是难以猜测的。
这其间络绎不绝地又来了些人,忽地一匹健马,直驰大厅,马上一个短衫骑士,双手微按马鞍,刷地翻身下马,笔直地走人大厅。
刹那之间——
又是一串&quot;百子南鞭&quot;响起,震耳的鞭炮声中,&quot;神手&quot;成飞、&quot;北斗七煞&quot;、&quot;七巧追魂&quot;竟又一起抢步而出,不但走出厅外,而且一起走出庄门,&quot;战神手竟然亲迎出庄。&quot;群豪心中正自大奇:&quot;这又是什么人来了广只听厅门前的彪形巨汉一声大喝:&quot;飞龙镖局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龙形八掌檀明到——江南虎邱飞灵堡东方五侠到——&quot;群豪一起相顾失色:&quot;原来是龙形八掌来了。&quot;武林中人的声名地位,当真是立竿见影,丝毫不能勉强,这&quot;龙形八掌&quot;与&quot;东方兄弟&quot;一到,在场群豪,虽然俱是久走江湖,不至蜂拥到门口,但一个个也俱都是引颈而望。只见庄门外一阵人声笑语,&quot;神手&quot;战飞拱手肃容,一个身材虽不甚高,但气势却极轩昂的老者,与一个长身玉立,目光炯炯的少年,当先走了进来,国光四下一转,立刻朗声笑道:&quot;檀明一步来迟,有劳各位久候,恕罪!恕罪!&quot;站在前面的武林豪士,自然立刻含笑谦谢,站在后面的人,莫不一伸大姆指,暗中赞道:&quot;不管姓檀的为人到底怎样,就看人家这份气派,就不愧是大人物,哪里像那姓向的,人家只要一捧他,他就上了天似的,连眼睛都生到额角顶上去了。&quot;有的道:&quot;你可知道,檀明旁边那个不住拱手,满面含笑的小伙子,就是飞灵堡的东方铁,你看人家,不说他师傅不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就说他爹爹吧。嘿!你看人家,还不是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喂!我说咱们那位裴大先生,可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位角色?&quot;说话之间,&quot;神手&quot;战飞等人,已陪着&quot;龙形八掌&quot;、&quot;东方兄弟&quot;以及&quot;快马神刀&quot;,&quot;卦掌&quot;等人走入了大厅,缓步走入正厅,石阶上那一排红衫大汉,左手叉腰,右手一旋,掌中金号,在阳光下闪闪生光,连退三步,退到檐下让开一条通路,然后&quot;呜&quot;地一声,号角之声,又再大作,那彪形巨汉面上木然没有任何表情,口中又自大喝道:&quot;各位人席。&quot;号声五响,两侧偏厅中,抢步走出十余个长衫汉子,到处肃客人座,&quot;神手&quot;战飞刷地扇开手中长扇,扇面水平,自左至右,缓缓划了个半圆,座上笑语人声,顿时俱寂。
只见。神手&quot;战飞缓缓转过身去,在身前的一张供桌前恭恭敬敬行过大礼,一举起桌上的一杯雄黄艾酒,双手端杯,高举过顶,转身道:&quot;请!&quot;仰首一于而尽。
正厅内外,偏厅前后,里里外外四十余桌上的青瓷酒杯,立刻全被端起,喝得涓滴不剩。
&quot;神手&quot;战飞哈哈一笑,再次斟满杯中之酒,一举杯道:&quot;今日欣逢佳节,你我兄弟欢聚一堂,兄弟我有个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各位——&quot;他语声一顿,四厅又复响起低语之声。&quot;龙形八掌&quot;端坐如山,目光四扫,嘴角隐泛笑容,目光中却无丝毫笑意。
只见&quot;神手&quot;战飞干咳两声,四下又复寂然,这&quot;浪莽山庄&quot;的主人,今日逢喜事,精神像是分外爽朗,接着朗声笑道:&quot;江南武林,近数十年来,群雄纷起,英豪辈出,大有昔年春秋战国时,群雄割据之势,此种情势,虽可激人向上,一争雄长,但却稍嫌散乱,是以内不能息内乱,外不能御外侮,以致……嘿嘿!&quot;他嘿嘿干笑数声,目光一膘&quot;龙形八掌&quot;檀明,接着又道:&quot;今天到此间来的全都不是外人,休怪兄弟我口没遮拦,要说几句肺腑之言。&quot;他突地面色一正,正色道:&quot;今日武林情势,北重于南,此乃无庸讳言之事,你我兄弟如再不知振作,只怕此后情况更劣。这井非是说江南江湖豪杰不如两河武林健者,而只是你我兄弟不知团结而已,有道是两人同心,其利断金,是以兄弟我久鉴于此,便和七巧追魂那大哥、莫家诸兄弟,苦心寻访,想找一个智德兼备之人,来做江南武林群龙之首。&quot;&quot;龙形八掌&quot;微微一笑,放下酒杯,侧首向身旁的东方兄弟低语道:&quot;人道神手战飞文武全才,是个角色,今日一见,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quot;他语声说得虽轻,但却故意让&quot;神手&quot;战飞能够听见。
&quot;神手&quot;战飞面上微微一笑,像是颇为得意,心中却暗忖:&quot;今日之会,这龙形八掌居然敢来,当真是有几分胆气,只是他既敢闯到这里来,必非全无仗恃——&quot;一念至此,突地向身后一个长衫汉子低语两句,转身接道:&quot;兄弟我虽然才能鲜薄,但莫家兄弟,那氏大哥,却都是天纵奇才的绝顶人物,须经他们寻得之人,必定不致令各位兄弟失望,今日兄弟我在此间请各位前来,一来是许久未与各位见面,颇为想念,再者却是要各位来见见我们未来的盟主裴大先生。&quot;语声方了,四下立刻报以如雷掌声,&quot;神手&quot;战飞面带微笑,转身一招手,门外的红衣大汉身躯一拧,号角对向厅间,突地吹奏起来,十余个长衫汉子急步而出,十余串&quot;百子南鞭&quot;同时燃起,但见火光点点,纸屑飞舞,号角之声,更是震耳欲聋,&quot;神手&quot;战飞缓缓回转身来,伸出左手,指向大厅后的一扇门户,朗笑说道:&quot;现在——&quot;目下众豪的数百道目光,不禁随着他的手指,一起向那扇门户望去。
鞭炮号角之声更响,淡青色的问帘往上一掀——战飞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垂首朗声道:&quot;江南武林同道,恭迎裴大先生!&quot;&quot;龙形八掌&quot;、东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暗中猜测:&quot;不知这裴大先生究竟是什么大人物?&quot;一起转首望去,只见门帘掀开后,良久良久,门外方自弯处走出一个人来,众豪目光望处,只见此人目光流转,鼻挺眉扬,满面俱是精灵跳脱之色,&quot;八卦掌&quot;柳辉心中一惊,皱眉道:&quot;此人不是那七巧童子吴鸣世么?&quot;哪知他语声未了,吴呜世身躯已自向门边一闪,门内又自走出一个人来,号角、鞭炮之声,倏然顿住,那彪形巨汉放开喉咙,大喊道:&quot;裴大先生——到!&quot;群豪心头俱都一凛,不由自主地长身而起,一起定晴向这江南绿林的盟主望去——&quot;龙形八掌&quot;微微一笑,亦自站起身子,回首望去——这一望之下,他心头却不禁为之栗然一震,几乎忍不住要脱口唤出声来,他虽然阴莺深沉,但此刻却仍不禁面容大变!
东方铁目光一转,低语道:&quot;此人神采照人,而且更是俊美,看来当是个人才,只是——年纪却似太轻了些。&quot;只见&quot;裴大先生&quot;在&quot;神手&quot;战飞的扶持之下,得得走入大厅,目光凝然,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面上更是木无表情,只有眼角眉峰,似乎微微含敛着几分忧郁之态。
号角鞭炮之声已息,此刻大厅中竞寂无人语,静得连彼此呼吸之声都互相可闻,厅内群豪,此刻心中既是惊异,又觉奇怪,数百道目光,眼睁睁地望着裴珏,而裴珏却像是全部不知道。
&quot;龙形八掌&quot;与东方兄弟中的东方铁、金鸡向一啼,以及七巧追魂、莫氏四煞、&quot;神手&quot;战飞,坐在当中主席,此刻只见这&quot;裴大先生&quot;,竟已走到自己身侧,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心中忽然一动,立刻垂下头去,只听&quot;神手&quot;战飞举杯道:&quot;你我兄弟且敬裴大先生一杯。&quot;吴鸣世拿了酒杯,交到裴珏手上,裴珏茫然接过,仰首一千而尽,吴呜世暗叹一声,他这两天来,总觉得裴珏像是有些神不守舍,今日清晨,见到裴珏的样子,更像是茫然一片,他心中既是提心,又觉着急,生怕裴珏一个不好,出了差错,便无法弥补,他此刻倒有些后悔,不该怂恿来做此事了。
四座群雄轰然一声,饮下杯中之酒,&quot;神手&quot;战飞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如鹰,自群豪每人的面上扫过,突地双掌一拍,两个长衫汉子,自厅后抢步而出,手里捧着一方鲜红彩缎往&quot;神手&quot;战飞身上一披。
战飞面寒如水,目光一转,突又双掌一拍。
大厅前突地一声牛呜,只见四个精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腰间围着一条血红彩带,四人手中竟各持一只牛腿,将一条亦是身披彩带,角挂红中的牡牛,高举过顶,抬了进来,那条牛虽然怒吼连连,但被这四人高高抬起,竟是丝毫动弹不得,日光之下,只见这四人身上的肌肉,有如粟米一般,粒粒凸起,流转不息,脚下不停,将这条牡牛笔直地抬入大厅,停在那椅桌之前。身披彩缎的&quot;神手&quot;战飞缓缓转身,举起手中的雄黄酒杯,一饮而尽。
另两个赤身系彩的大汉,手捧一个颀大金盆,飞步而出,单膝点地,曲足跪在战飞身前,战飞一手缓缓自供桌前拿起一把精光发亮的解腕尖刀,蓦然&quot;扑&quot;地一声,竟将方才含在口中的雄黄烈酒,张口一喷而出,喷在牛首之上,&quot;神手&quot;战飞出手如风,手中尖刀,闪电般在牛颈下一划——刹那之间,只见鲜血如泉,漂涌而出,那两个大汉四手一抬,抬起手中金盆,接住牛血。这条其壮无比的牡牛,此刻哀鸣不绝,全身不住地挣扎。只见那四条大汉神力惊人,此刻竟仍屹立如山,丝纹不动,只见他们面日神情之中,却也不禁透出了几分吃力之态。
&quot;神手&quot;成飞手腕一扬,手中尖刀,竟自电射而出,这柄尖刀,刀身略弯,此刻被&quot;神手&quot;战飞随手抛出,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竟又问电般转,扑地一声回头来,插在牛身后股上。
牡牛又一声哀鸣。
但刹那之间,这哀鸣之声,便又被鞭炮号角以及喝采之声淹没。
&quot;神手&quot;战飞嘴角一扬,缓缓转身,微一抬手——刹那之间,鞭炮、号角,以及喝采之声,便又一起顿住,&quot;龙形八掌&quot;面上微带笑容,虽仍是无动于衷之态,但心中亦不禁暗暗吃惊。
只听&quot;神手&quot;战飞朗声道:&quot;凡我江南同道,且来饮我血酒,贺我盟主之生。&quot;举起酒杯,在金盆勺了一杯血酒,双手捧至裴珏身前,等到裴珏一饮而尽,他又自饮了一杯,然后&quot;七巧追魂&quot;、&quot;北斗七煞&quot;,亦各各离座而起,勺了一杯血酒,仰首一干而尽,四下群豪,面面相觑,有的早已离座而出,排成一列,等饮血酒,有的心中虽还有几分迟疑,但心下连连数转,亦是各无异识。
&quot;龙形八掌&quot;檀明端坐不动,眼角瞟处,只见裴珏目光之中,竟仍然是茫然一片,直到此刻,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檀明心中既惊且奇,他无法想象这少年在离家一载之中,怎地有如此奇遇,今日竟做了江南绿林道的盟主。
他心念数转,却仍然端坐如故,任何人都难以从他面目之上,看透他的心意。只见大厅之中,群豪多半已离座而起,那条牡牛想必是因流血过多,此刻已停止了挣扎,只是默然垂着头,静等着它残余的生命和着鲜血流出……直到流尽!
&quot;神手&quot;战飞肩披彩缎,负手而立,嘴角微扬,目光转了两转,突地闪电般直瞪到了&quot;金鸡&quot;向一啼身上,沉声道:&quot;向大哥今日来此,是以江南道上同源的身份参与此事的呢,抑或是——哼哼!兄弟我倒要向大哥给我一个明白。&quot;&quot;金鸡&quot;向一啼浓眉一扬,哈哈一笑,道:&quot;兄弟今日来此,只是来看看热闹的,难道不可以么?&quot;&quot;神手&quot;战飞面色一沉,道:&quot;今日我江甫武林同道,歃血为盟,誓共生死,向兄亦是江南道上同源,却只是来看看热闹,嘿嘿!这却使兄弟我有些不懂了。&quot;&quot;金鸡&quot;向一啼恻恻一声冷笑,缓缓道:&quot;难道凡是江南武林道,就全都要加盟此会的么?&quot;&quot;神手&quot;战飞面同森寒如铁,沉声道:&quot;众家兄弟,誓共生死,是友便非敌,是敌便非友,这其问绝无选择余地。是友是敌,但凭向兄一言而择。向兄若说今日此来只是看看热闹,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哈哈,嘿嘿,哼哼!这却未免将这浪莽山庄看得太不值钱了。&quot;他话到中途,突地纵声狂笑起来,自&quot;金鸡&quot;向一啼身上,掠向&quot;龙形八掌&quot;檀明,话声一了,双手一负,目光凝注,宛如利剪,静待向一啼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