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的特产是箫和柿饼。地处黔湘交界处。陈萍要去的一个地方是一个发电厂筹建处,按照来信写的地址,在县城的郊区。
于是陈萍叫到一辆载客的三轮车前往目的地。马路是一条砂石路,路两边都是青山绿水,因天还没透亮,陈萍看不清哪里的美丽景致。驾车的司机好热情,一路问陈萍从哪里来?是哪里人?口气里无不羡慕陈萍走南闯北的生活。
说着说着司机指着马路右边的山说“以这条路为界,哪里就是湖南。”
“是吗?我下去走走。”陈萍调皮道。
司机停下车来,满足陈萍的要求。
陈萍走在含有露水的路肩草地上,呼吸着来自山间的新鲜空气,一时神清气爽,一夜的颠簸疲劳立即没了。
此时如果带着王可音来多好啊?想到王可音还在千里之外,陈萍又思念起来今天一定要写封信给她,用这里的邮局寄出,以后结婚相拥一起看这些来自全国各地思念她的信,该是一件多有意义多美的事啊?
三轮车把陈萍送到了目的地时天已大亮。陈萍走进了发电厂,里面到处是在建的建筑,发电厂的大喇叭在播送《东方红》的音乐,陈萍感觉这里好像还是文革时代一样。问了几个工人,找到了筹建处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在一个居民楼二楼,敲了下门,门开了,开门迎陈萍进去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陈萍很有礼貌的说“叔叔,我是江西宜乡工程机械厂的,你们寄过一封信给我领导,说要买一台装载机?”
说完,陈萍把介绍信和产品宣传资料递了过去。
中年男子看了一下介绍信后退回给陈萍,然后看了一下产品资料对着里屋喊“林工,早饭吃完了没有,快来看看这东西行不行?”
一会,哪个秃了顶的林工的人边用手帕擦嘴边走出来了。
他从中年男子手中拿过资料看了好一会后说“同志,你先到门外梯口等一下,我们商量一下叫你进来。”
陈萍于是站在楼梯口忐忑不安的等了十多分钟,但对陈萍当时来说,好像好久好久好久……
终于,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开门叫陈萍进来。
林工晃着光光的脑袋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同志,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购买你们宜工的轮式装载机,是30的,两台!你合同带来了吗”
“要买,还要两台?”陈萍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现在他们成都片区三个老推销员,大半年了,到现在还没卖一台。
“合同带来了。”陈萍把盖好了供方公章的合同递给了林工。林工在合同付款方式写上托收,然后盖上需方公章后把合同交给了陈萍。
林工说“不留你吃中饭了,快点回去组织发货!”
“是是是,我马上回去。”陈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望着秃顶的林工心想“还留我吃饭,我都想请你吃饭,不但想请你吃饭,我都想亲亲你的光光头啊。”
陈萍是以一种非常镇定的神态、非常平稳的步伐走出林工的视线,走出发电厂的大门。
电厂的大喇叭此时在播送《黄河边对唱》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陈萍此时没心情听张老三家在哪里?他得回头看看,后面有没人看着或跟着,见没人,妈呀,快跑!那速度,就是在部队里常跑过他的王超此时也不见得跑过他。
他为何要跑?后来他抱着王可音不无得意地说“我不跑,我傻啊,如果他们突然莫名其妙的反悔了,叫我回来说不买了那不要命?我现在拿着盖了公章写了托收的合同,他想反悔又找不到我人,那就一切按合同执行啊?”
那年代做生意确实安全,只要盖了公章写了托收那就算数。不像现在,合同常如一纸空文,只有钱到了自己账上才算回事。
陈萍赶到玉屏写了封情意绵绵的信从邮局寄给王可音,就到玉屏站买了一张站票,又是一晚“哐当哐当”回到了昆明办事处。这回陈萍没有站一晚,他遇到好心人给了他几张报纸铺在三人座的座椅下,坐了一夜的座下“硬卧”。
回到办事处两天后,三个“老前辈”都回来了。包括郑片长都没实际成交。
郑片长还好,还拿了一个单方合同——就是需方只签字没盖章的合同,那只属于意向性的。
而那两位,一个说用户一听要八九万,谈都不谈了。
而另一个,说地址不祥,连单位都没找到。其实他根本没去找,只是在当地的公园晒了一天的太阳。
气得郑片长骂道“你是头猪吧?你还不如陈萍这新来的”
不管猪不猪,这庆功宴还是要搞的。晚上四人在办事处附近的小吃店里喝了一顿。
这回没有让陈萍“劈柴火”了。但陈萍订两台的装载机两百块的奖励却让办事处成员集体分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