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退了一步,橘色衣服从后面推住他:“别嫌少……亮子,再给他十块。”
张三握着钞票望着山脊的渐渐消失的俩人,突然有些尿急,掏出家伙对着他们尿完后,才想起来这里将要修条公路,什么样的路?通向哪里?他的窑洞咋办,庄稼地咋办?
“完了!”张三捂着胸口想。
“完了!”张三脱口而出。
他后悔没组织好语言多问问这两个勘探人员。他仔细回忆了一遍他们说的话。
“将会有一条高速公路通过这里。”
“通过这里?”
张三很慌,觉得即将居无定所了。傍晚,梁上的风刮了起来,树梢上传来呼呼的声音,张三觉得,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正在向他的窑洞和庄稼地开来了。
于是,张三收割玉米的时候,在等。
挖土豆的时候,在等。
将玉米挂在墙上准备晾干的时候,在等。
把土豆往新挖的地窖里存的时候,在等。
第一场霜降的时候,在等。
到立冬的时候,张三决定不等了,因为他已经忘记自己究竟在等什么了,渐寒的天,长久的营养不良,张三觉得,着实撑不过这个冬了。
他又一次把铁罐子里的二十元钱拿了出来,想去趟集市,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后,默默地放了回去。
人的思想,到底是怎样的呢?那些达官显贵,贪污被查后,盯着摄像机认罪的时候,穿着正儿八经,会不会有种衣不蔽体的羞耻呢?那些真切体会到过年如过关的人,每逢过年或者赶集,都要搜罗出自家最好的衣物,又是怎样的心态呢?
张三苟延残喘这么久,他从来没打算放弃自己,哪怕是饥饿几乎吞噬了他,哪怕是疾病多次打到他,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
可眼下,张三跨了,被两个已经忘记长相的人的两句话击垮了,因为,那原本是张三等着的希望。
如今,除了愈来愈近的严寒靠近张三外,剩下的只有寂寞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