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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毒杀

眼下,天色不明,天幕像被层层黑布严丝合缝的遮挡了起来,不见光亮。翌日,柳白氏起的很早,乡间小路上响起细微的拐杖轻磕土地的声音。

行至葛郎中家中时,天色渐明,篱笆院内传来葛郎中的声音,他每日都起的很早,是在练能够延年益寿的形意拳,柳白氏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葛郎中已经练完了形意拳。

“柳老夫人,有什么事吗?”葛郎中微微一惊,柳家距离自家还有些距离,怎么柳老夫人一个人拄着拐杖前来,竟无人陪伴。

“我那屋里闹耗子,我睡不着,就想着买一些砒霜,但是看您在练拳,又不大好意思进来。”柳老夫人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一些。

“哦哦,原来如此。”葛郎中知道柳家的家风,柳老夫人极少出门走动,出来定是有要事,但砒霜事关重大,若了惹了麻烦,只怕自己也难逃干脆,于是偷龙转凤拿了一包麻沸散给了柳白氏。

“老身谢过葛郎中,这是银两。”

“不用不用,不大紧的。”葛郎中慌忙摆手。

柳白氏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推辞,拄着拐杖回去了。葛郎中看着柳白氏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这感觉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发毛,尤其是她方才接过药时的情形,快慰之中又带着一丝恐惧。

柳苏州身上有伤,但仍处理着都亭中的事务。一连三日他都没在家中吃晚饭,柳白氏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从高处将自己的藏好的猪肉脯和梅干菜取下,打算给唐纪柔做一顿丰盛的菜肴,让她在美味中死去,权当是为她践行了。

“孩子,你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出现的不是时候。”柳白氏把心一横,将药都倒了菜中,白粉被酱色的汤汁吞没,渐与,融为一体,她取来一根筷子,搅拌均匀。

“母亲,你在干什么?”这一幕刚好被站在门口已久的柳芝州看到。

“我没干什么。”柳白氏尽力握住掌心中的黄色纸包,故作镇静道:“你看错了。”

“你不说那我就去告诉二哥哥,让她来做定夺,方才的一幕我都看到了。”柳芝州威胁道。

“你站住。”柳白氏呵斥她,“这里面是毒药,唐纪柔这样的女子不能留在你哥哥身边。”

柳芝州愣在当场,动也不敢动,只觉周遭阴风阵阵,脊背发凉,“母亲,你这是在杀人,若是东窗事发,可是会连累全家的。”这个时候,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劝母亲别做这样的糊涂荒唐之事,毕竟二哥哥对唐纪柔的感情不一般。

柳白氏拉住她的手,“你想想,你哥哥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官职,竟然在街上公然打人,这也就罢了,淇县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再和她沾染关系,只怕以后嫁人都难,我这是在为你们两个考虑啊,即便唐纪柔无辜,但也人言可畏,你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吗?”柳白氏捏住了柳芝州的软肋,试问天下女子有谁不愿意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这件决定她后半生将如何度过的事情自然是一等一要紧的事,柳芝州虽和唐纪柔走得亲近,但她骨子里确实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拿捏住了这一点,柳芝州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

柳白氏的声音寒若冰针,字字扎在柳芝州的心上,是,她确实害得哥哥受此牵连,若是日后再影响自己出嫁,那便更是一件糟心的事情,她在这个家本就过得艰难,若是再无一个好的夫婿,只怕一生无望,终日与眼泪为伍,与残灯相伴,她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人都是自私的,永远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柳芝州觉得心寒,但也无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颤颤巍巍走出厨房,手指握紧门沿,这门沿破旧不堪,经她一握,便有木屑掉落下来,柳芝州冷冷转身,弹去粘附在指缝间的碎屑,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从口中艰难挤出这样一句话:“晚饭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她已经下了决心,决心对此事充耳不闻。

厨房里只剩下了柳白氏,灶台上的一口大黑锅中正烧着香气扑人的烩菜,如今苏州不在家中,芝州又默许了此事,柳白氏再无顾忌,将白粉悉数倒入锅中,蒸腾的哈气几乎将柳白氏整个吞没,四下无人,她再难掩饰心中的激动,“唐纪柔,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唐纪柔没有想到柳白氏竟然会为自己做饭,还以为是自己的真心感动了柳白氏。

“伯母···”

柳白氏笑着,她笑着的时候嘴角和眼角都起了皱纹,“好了,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话,我就会做这几道菜,你尝尝吧。”柳白氏不断地给唐纪柔夹菜,要她多吃。

“芝州呢,柳大哥也没有回来,要不我们等等他们吧!”唐纪柔起身向外面望了一眼,只见自己和芝州的房中一片漆黑。

“芝州不吃了,不用管他们,咱们娘俩吃。”柳白氏艰难挤出一丝笑意,毕竟这是一条人命,经自己手的一条人命。

唐纪柔点点头,小尝了一口,单独和柳白氏相处,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感觉让唐纪柔窒息,柳白氏早已料到,因此在稀粥中也下了药,要的就是万无一失,一点砒霜便能了了她的性命,今日之后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她会为芝州找一户踏实的好人家,也会尽力让苏州平步青云,陆家的势力不容小觑。

几口饭菜下肚,头晕之感袭来,唐纪柔觉得舌尖发麻,她艰难张口,可口中像塞了无数的细棉,让她无力说出口,眼前柳白氏的影响越发模糊,唐纪柔知道她这是对自己下了狠心。

“孩子,你可别怪我心狠,我家苏州是要成就大事之人,自然不能留你在身边,你会让他分心的。”柳白氏还在笑着,只是这笑容如今看来比恶鬼还要狰狞丑恶,她的声音听来格外渺远,嗡嗡嗡的直响,像是丧钟的声音。

须臾,她动也不动的趴在桌子上,身后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开门声,白亮亮的月光堵在了门口,投下一人漆黑的影子,是柳芝州,她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送她最后一程,毕竟相似一场,可一切也只能止于此。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柳白氏如释重负,总算了了一件心头大事。

柳芝州不知道母亲是如何仅凭自己之力将唐纪柔抬上马车的,等她回过神来的事情,马车已经驶出的有些距离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人心的可怕,因为母亲,因为自己。。

四周忽然没了光亮,乌云遮月,柳芝州仓惶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她抱膝坐在被窝中瑟瑟发抖,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