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后这人总算现身,是个看来比较雍容大气的女子,头发挽在耳后,看上去比赵有轶年轻几岁,嘴唇薄而上扬,一双眼顾盼生辉,想来也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牙尖嘴利之人。
赵有轶来不及开口便被自己的夫人一顿教训,“你就这样把柳苏州打发走了?保不齐你那个外甥女又上家里来闹,央求你为她做媒人,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说罢,在赵有轶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赵有轶惧内,得了一个有些泼辣家中又有靠山的夫人自然是当祖宗一样小心供奉着,哪里舍得说一句重话,只得连连赔笑。
“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赵有轶搀扶着夫人坐下,“我那个外甥女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看似是一副大家闺秀端庄娴静的好模样,其实呢,我这个当长辈的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完全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即便没有唐纪柔这个女子的存在,柳苏州也不会选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然这两人早就成了。咱们再说这柳苏州,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长,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咱们家和他还是要有来往的,至于逸瑶,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日后也很少往来,所以我这是在为咱们赵家考虑,儿子也老大不小了,你我年事已高,以后用到柳苏州的地方还有很多,总不能因为一个即将嫁人的外甥女就把柳苏州给得罪了,这笔买卖不划算哟。”
赵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丈夫所言确实在理,柳苏州和陆逸瑶本就不是一路人。早些年陆逸瑶在前来舅父家玩耍的路上险些被山贼掳去,幸好有柳苏州出手相救,英雄救美,佳人暗许芳心,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的事情更是常见。保住赵家的体面才是最重要的,柳苏州自然不能得罪,非但不能得罪,明里暗里一定要略加帮衬。
柳苏州刚从赵有轶府上出来,迎面走来了周延年,周益寿两兄弟。这二人一高一低,一胖一瘦,连性格也如他们的长相一般,截然相反,但又互补。这两人拉拉扯扯,看情形,周延年像是在阻挠自己的弟弟做什么。
“苏州,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周益寿挣脱自己哥哥的束缚,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柳苏州看不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兴许又惹了什么风流债。
“废话,苏州自然是要回家的,这还用问吗?”周延年拽了拽周益寿的衣袖,以眼色示意他闭嘴。
柳苏州看得莫名其妙,周延年性子沉稳内敛,行事极为稳妥,说话更是滴水不漏,极少像今天这样遮遮掩掩,“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周延年答道。
“有!”周益寿答道。
柳苏州不耐烦了,“到底?”
“有!”周益寿的声音高过自己的兄长,回答的速度也比方才快了许多。
“没有!”周延年推了二弟一把。
“苏州啊,听说你家来了一位俏姑娘,什么时候让兄弟们见见?听人说,她长的和心月狐一般貌美?”
柳苏州不悦,眼前的周益寿尽显轻浮,竟然惦记着自己的纪柔。他脸色微微一变,眼底有阴影浮现,于是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周益寿的鼻子上,周益寿也会些拳脚功夫,也压根不是柳苏州的对手,咋他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周延年看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眼,可又担心柳苏州再度动手,若真再动手非但会伤了兄弟朋友间的和气,只怕自己的弟弟还会在家躺上几日。
“苏州,你别生气,你周二哥一向如此,说话轻浮,吊儿郎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改日一定登门向你和纪柔姑娘赔罪。”周延年拉起周益寿便走。
只见周益寿捂着鼻子,含糊不清的说着:“柳苏州,你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打我,你不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春香阁的姑娘到处都是。”
“哎呀,你闭嘴吧!你说说你这张嘴都惹出来多少祸事了,整日都是我和你嫂子替你赔礼道歉,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周延年迎面打了弟弟一记耳光,兄弟二人在街上吵吵闹闹。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两人分开,周延年尚未看清楚眼前究竟是何人便被这力道拉拽在地,再一抬头发现此人正是柳苏州。方才二弟所言已经激怒了他,柳苏州完全丧失了理智,像不受控制的狮子。这一幕把周延年吓到了,自己与柳苏州交往十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生气,看来这唐纪柔在他心中真的是占据着相当重的地位。
柳苏州对着周益寿一阵拳打脚踢,周益寿被打的鼻青脸肿,口鼻冒血,可仍出言侮辱唐纪柔,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周延年气自己怎么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但一母同胞,自己不能坐视不管,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柳苏州酿成惨剧,断送前程。
“苏州,冷静,冷静,你有官职在身,这若是让你仇家看到,肯定会闹上公堂,到时候你的官职,柳家的体面,还有伯母和芝妹子的依靠可就全都没有了。”周延年上前一把抱住了柳苏州。
听他所言,柳苏州瞬间恢复清醒,呼呼生风的拳头在周益寿面前瞬间停下。周益寿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柳苏州眼中的寒光让他心中起了阵阵凉意。见柳苏州不再动手,周益寿艰难从地上起身,不过仍不知死活,觉得自己捏住了他的软肋,“柳苏州,你等着。”
“苏州,我这个小弟嘴贱人赖,我这就回家好好教训他,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周延年是豁达明理之人,柳苏州将弟弟伤成这样固然不对,但确实是自己弟弟挑衅在先,“这是你的东西。”周延年将幽冥剑和灯芯糕一同捡起递给柳苏州,希望他看在自己的薄面上不要和周益寿计较太多。
“周大哥,是我对不住你,改日请你吃酒。”柳苏州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家走,幸好灯芯糕还是完整的,没有受损。路人对他皆是指指点点,不过在看到柳苏州犀利的眼睛后便继续低头走路,佯装无事,有两人甚至还迎面撞到了一起。柳苏州笑了,笑着二人的窘迫,笑自己的失态。。
感情这种事,或许于女子而言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但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更多的是后知后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