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看去。
他想到那李海兰出众的容貌，稳定冷静的性情，还有她在刚才的混乱中操船，传令。
看她调度起上千渔娘小船时，如此地熟练，竟也是个能文能武的才女。
“是，大人。”
他不至于有如此狂悖之举。
在外有北伐国战，在内京城空虚。
“大人，听说那平安京城来的式部丞，还有王小纲首请回来的太宰府藏人将也都是扶桑贵族出身。精通音律。他们刚才居然同时回了太宰府，听说是为了今晚的国宴要精心准备。他们会带扶桑女乐同来赴宴……”
有了楼国使这一次的火枪轰击，烧掉了台州谢氏家的两座箭楼，那位闭门读书的文昌公子应该已经明白：
韩参政是否有借北伐擅权之心，他是否打算在战事开启军权在握后，再回兵谋反之意？
她待要开言问一声，不知楼云在国宴上是否还有什么额外安排？
那细细的萧声，是不是太过悲凉了些……
李海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渔娘上，试吹起了渔哨的清音。
还好他当机立断，谋取出行东海的国使之职，这一次来到这唐坊之外，他毕竟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试探结果。
“……是，大人。”
楼云笑了起来，摇头道：
“大人，外面的战事……”
被他狠狠训斥了一通后，他们才有所收敛。
海面上的喧闹，已经渐渐开始散去。
“你告诉翩翩她们，不用担心害怕，就当是在泉州城里看着官家万寿节里的烟火吧。”
“黄七哥，国使大人虽然出人意料，但唐坊远离大宋。这里可不是他当初可以孤身深入，来去自如的金国边境。”
半年前，他让佛光寺主差到扶桑的游学僧，也曾密报鸭筑山中有火药爆炸。
其心可诛。
“留给那位楼大人的把柄，当然是越少越好。”
王世强到底在唐坊里隐藏了什么？
音波四散了开去。
但此人在官家面前提起，居然明年就要开始的北伐之战，可见此人绝不乏独掌朝堂的野心。
楼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舱房，站在书桌前良久不动
季青辰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困局，却仍是笑语着，
他陈文昌也应该要下定决心了。
唐坊美人，何其之多哉……
被惊劝的不仅是唐坊季青辰，还有东坊和船队中的江浙海商。
王世强虽然以楼氏女婿的身份为掩护，但他楼云岂能不知，他如今已经是韩参政府中最重要的谋臣策主。
夜风中，她抚去耳边细发，微笑着，
不论是心性和手段，这位楼国使都是打算和江浙海商，和韩参政府作对到底了。
战事已休，国使所在的海船上渐渐有了杂役的人影，有船丁们出来打扫甲板，铺垫地衣几案，偶尔还能看到美丽乐伎的罗衣翩翩……
不知季辰虎回坊时，她要如何应对？
一段半截楼顶燃烧着倒塌下来，砸入海面，掀起了漫天火星与小山般高的水浪。
“窃娘，准备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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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这些坊丁、渔女们在季辰虎指挥下矫健灵活的进退，只看这几千条渔船在变阵中对大宋《仁宗朝御制攻守军阵法》的娴熟，可想而知：
明州离临安京城，最慢却只不过是三日的路程。
这般安排不能不说是仁至义尽，也算是能弥补当初她被王世强悔婚的旧事。
坊中出海的坊丁和渔娘们，却早已见机的划船远离，避开了层层的火浪。
她仰望着，渐渐升起的半弯月色。
他知道那鸭筑山延绵百里，是边地荒山，极深处的林海里走上几十里都没有人迹，也就像是他出身的西南夷山一样。
“李姑娘要献曲？”
她只觉得楼云的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得就含笑说起了趣事，为他排解，道：
“大人……？”
渔娘们都有些诧异，她们觉得现在就马上歇息未免太大意了些。
他凝神直视，看着桌前挂着的画像，
季青辰站在货栈楼顶，远远看向了天地辉映的斑斓海面。
韩宅胄就算是太后的族侄，却也是十年苦读，三榜连中的进士出身。
因为火鸦枪十声巨响，围住船队的唐坊坊丁们虽然也个个吃惊，但在轮值头目们的渔哨指挥声中，唐坊的坊丁、渔娘们都已经迅速镇定了下来。
终于他再次抬手，抚下了画上薄绢，把刚才觑着看了半晌的美人图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