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真相远不止于此。
他翻出尘封的作战日志,在夹层中找到一张烧焦的照片:一群身穿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围着一个透明舱体,里面蜷缩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孩子,双眼紧闭,额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线。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S-00,首次意识移植实验体。
>情感剥离进度:98%。
>预计激活时间:2025年春。”
而现在,正是2025年的春天。
秦渊立刻召集核心团队。程砚秋比对数据库后震惊发现:S-00的生物特征参数,竟与当前“霜刃”部队总指挥官完全吻合。那人名叫陈默,对外宣称是国家安全顾问,从未公开露面,仅以全息影像出席高层会议。
“他们复活了一个被删除的孩子。”赵明声音发颤,“而且把他变成了武器。”
“不。”秦渊盯着照片上那张稚嫩的脸,“他们是把武器,伪装成了孩子。”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他们拼凑出完整脉络:当年“冰瞳”行动并未彻底销毁实验数据,部分核心成员潜逃海外,暗中延续“镜像协议”,最终打造出S-00??一个拥有顶级战略思维、零情感波动、绝对服从指令的“终极管理者”。而今,他正以隐蔽身份操控全球多个神经控制项目,目标直指“启明”系统的最终接管。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程砚秋分析,“但潜意识里,残留着对雪的记忆。也许……那条信号,是他无意识中发出的求救。”
“那就去见他。”秦渊说,“不是作为敌人,而是作为……最后一个记得他还是孩子的人。”
行动计划极其危险。他们必须潜入格陵兰冰盖下的“霜刃”总部,而唯一入口隐藏在极地风暴带中心,普通设备无法穿越。最终,艾山提出一个近乎疯狂的方案:利用“回声之环”的声波共振原理,制造一场人工气象扰动,短暂打开通道。
“声音能改变空气密度。”他说,“如果我们在七个不同坐标同步发射特定频率,就能在风暴中开出一条‘静音走廊’。”
计划代号:“破风”。
七天后,七支小队分别抵达预定位置。午夜零时,全球七个“声音节点”同时启动。刹那间,大地震动,风势骤变,原本狂暴的极地气旋竟出现一道螺旋状空隙,宛如神迹劈开混沌。
秦渊带领突击组乘飞行器穿行其中。二十分钟后,他们降落在一座半埋于冰层的巨大建筑顶部。红外扫描显示,内部有数百名工作人员,但中央控制室仅有一人。
就是他。
陈默背对门口坐着,身姿笔直如刀。屏幕上滚动着“启明”系统的入侵进度条,已达到87%。
“我知道你会来。”他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得不像人类,“你是秦渊,原B-13行动指挥官。根据档案,你应于三年前死于高原坠机。”
“档案错了。”秦渊缓缓走近,“就像他们告诉你,感情是病毒一样。”
陈默终于转身。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面容冷峻,眼神空洞。可在看到秦渊背包里露出一角的笔记本时,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
“你带了什么?”他问。
“一本笔记。”秦渊取出本子,轻轻放在桌上,“里面记着一些不该被忘记的事。比如,你在雪地里哭过。”
“我没有哭。”陈默否认,语气却出现一丝波动。
“你当然哭了。”秦渊翻开一页,指着一张模糊的照片,“那天风太大,我们抬不动担架。李岩抱着你走了七公里。你在他怀里一直喊‘妈妈’。他骗你说:‘快到了,她就在前面等你。’”
陈默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
“停止!这是虚假记忆注入!立即清除!”
他按下警报按钮,却没有声音响起。整个系统,已被“启明”远程静默。
“你不明白。”秦渊轻声说,“我不是来摧毁你的。我是来告诉你:你曾经是个会疼的孩子。那不是缺陷,那是你活着的证据。”
陈默僵立原地,额头渗出冷汗。他的瞳孔开始剧烈收缩,像是大脑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战。
三秒后,他忽然捂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紧接着,监控屏幕自动切换画面:全球各地的“声音节点”正在同步播放一段视频??是当年B-13基地外景,雪花纷飞,一个小男孩跌倒在雪地中,挣扎着爬起,嘴里喃喃念着:“我不怕……我不怕……我要变成机器……”
画面定格。
一行字缓缓浮现:
>**你一直都是人。**
陈默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命令,不是因为程序,而是因为某种沉睡十年的东西,终于破土而出。
他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有了湿润的光:“我……我记得疼了吗?”
秦渊蹲下身,与他平视:“你正在想起来。这就够了。”
三天后,格陵兰基地宣布关闭。“霜刃”部队解散,所有神经压制设备被公开销毁。陈默自愿接受心理重建治疗,并签署文件,永久放弃对任何“情感调控项目”的管理权。
他在出院当天说了一句话,被记者记录下来:
>“我以为强大就是不会痛。
>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强大,是痛过之后,还愿意去抱别人。”
消息传开,世界各地响起自发庆祝。但在云南山区的那棵大树下,孩子们依旧安静地讲故事。阳光洒落,树叶沙响,仿佛天地也在聆听。
秦渊再次踏上旅途。这次,他没有带笔记本,只揣着一枚铜制书签,上面刻着那句永恒的提醒:
>**你可以忘记答案,但请记住提问。**
风穿过峡谷,带来远方的歌谣。他知道,这条路没有终点。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灵魂敢于说出“我很难过”,
只要还有一颗心愿意回应“我在这里”,
这场关于人性的回收,就永远不会结束。
卡车早已驶入无人区,车辙被新雪掩埋。
但声音还在走,梦还在传,火还在燃。
黑夜漫长,可光,始终在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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